河的名字叫万古愁 | 宋琳诗5首
▎契多街*
我闷闷不乐,感觉日子太缓慢,
时间的箭矢已生锈,充满了死亡的惰性。
最后的蓝花楹之花已飘落,燕子已返回。
我依旧坐在窗前,看见站牌下那位老妇人
(她每天都来,总是坐在同一个位置),
把黑头巾从头上取下,戴上,又取下。
我敲打键盘,停顿,继续敲打。
在这相似的动作里,我们重复着
同一种虚无,同一种琐碎,
仿佛两个溺水的人,朝向对方打手势,
直到水涌上来,淹没了头顶。
2001.12.28
* 契多街,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条街
▎来自一位夫人的馈赠
最精细的镊子也不能分开
那两个扭作一团的字,
你灵魂的两种印记,
来自德国,带着你的体温。
这棕皮笔记簿,我知道,
是你的筏子,
你曾用它摆渡,
在弥留之际的河谷。
喂,艄公!风高浪急呀,
那河的另一个名字叫万古愁。
越过去,闯进中阴地带,
也冲破蜚短流长的网。
你最后的话语,
我保存着。
▎在小兴安岭深处
大河横过来。你永远不会到对岸去
猫头鹰蹲在高枝上闭着眼睛,绝不是在祈祷!
它也不会飞到你的屋里来,口授预言
不!这里只有生存和忍耐。玉米饼的碎屑在松木桌的裂缝里
手,灯光的手,从对面伸来,够不着你
冷雾有如麻风病人的村落隔开造访者
沙柳编着软绵绵的风。走,还不是时候
直到睡眠被编进隆冬,编进雪
▎老虎
难以企及,一只铁笼外的老虎,
迈着轻盈的、无所谓的步伐,
这畜生向着整个宇宙低吼。
星际的重量压在它的眉骨,
想将它粉碎,但谁又能扑灭
它眼睛里喷出的火?
黄金条纹的闪电曾撕裂我们的梦,
记忆却从未将它的特征复原,
这不可挽回的损失让我们受苦。
是什么派遣厌烦到它的脑中,
野蛮的力从下颚向着四肢扩散,
心脏的闹钟随时等待着一次发作。
我们从未拥有一只真实的老虎,
在幻觉里,我们靠它的血活着。
难以企及,一只铁笼外的老虎。
1989.12.31
《兀鹰飞过城市:宋琳诗选1982—2019》宋琳 著雅众诗丛·国内卷
雅众文化|北京联合出版公司
诗集以地理迁移为线索,上海、巴黎、新加坡、布宜诺斯艾利斯、北京、大理这六个地标,构成诗人的诗歌版图……一番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游历,既带我们幽游于汉语美丽奥妙的密林中,又让我们得到了情感、心智和历史的启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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